抛弃宏大战略 聚焦变革如何真正发生

　　慈善事业本能地倾向用全面计划来解决问题。但相反，只有解决了对目标群体最重要的问题，才能换来由这一群体自身驱动的连锁反应。

　　近四十年来，我致力于推动几乎所有领域的变革——非营利组织、企业、公民和艺术团体、宗教团体、学区、新闻编辑部以及政府部门，我曾经在截然不同的社区工作过，我也曾经受邀解决这个时代一些最棘手的问题，包括2012年康涅狄格州纽敦市桑迪胡克小学发生大规模枪击案后，我领导了当地社区共同来决定这所学校的命运。

　　从这些经历中，我发现，如果想要带来改变，通常要从回答以下老生常谈的问题上做起：我们如何应对所有紧迫的问题?我们如何让所有人齐心协力?我们如何协调一致，来确保影响最大化?我们如何让人们提高对社区问题的认识?我们如何筹集更多资金来扩大现有工作的规模?

　　一次又一次地，这些问题会本能地引出这样的决策——深度的项目、宏伟的计划、复杂的战略，对策略与进度的执着，和开不完的研究会议、策划会议、碰头会议。

　　这些回应，虽然出发点是好的，却经常在错误的时间把我们引向错误的方向，甚至有时还造成损失。我曾经工作的一个社区曾修建了一家主题公园，以致敬当地的汽车工业，并承诺要重建市中心。但仅仅几年后，公园就被夷为平地，成为当地未能解决关乎民众问题的失败象征。

　　“动量”的作用

　　我想在此重点阐述一些关于如何创造可持续变革的基本原则。务必牢记，我们身处一个有机系统，即社区和更广泛的社会，这两者都不受我们控制。我们面临的挑战是，如何客服惰性和阻力，推动这个系统朝着更积极的方向发展。

　　变革的开端往往要显得轰动一时——新闻发布会、全国性的大会和引人瞩目的报告——之后却逐渐销声匿迹。社区群体不但会对这种“无用功”感到厌倦，这一场场制造虚假希望的“大戏”还会让他们越来越对外界的帮助产生抵触。因此，我们需要换一种方法，专注于如何逐步积累事态的“动量”。

　　方法是什么?从小事做起。虽然这听起来反直觉，但做好小事能对开启重大的系统性变革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。几年前，我们研究院完成了一项为期30年的研究，分析了9个截然不同的社区的变革尝试。在每一个案例中，最初的小心动都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，这些反应在社区中生根发芽，并不断成长和蔓延。每一次连锁反应的核心，都在于聚焦了真正对人们重要的事情。

　　以纽约市红钩区的乡下小镇为例，当地的图书馆曾经是馆内昏暗、人手不足且基本无人问津的状态。为了重新发挥图书馆的作用，馆方与我们合作，组建了临时的社区团队，与周边居民互动，了解他们的共同期望。一个问题浮出了水面：当地唯一的红绿灯坏了将近20年，这也意味着当地居民和领导者之间长期的互不信任。

　　于是，临时团队召集了一批关键人员，以新的方式开展工作——红绿灯终于被修好，以此向社区证明改变的可能。

　　这个小小的举动引发了连锁反应——图书馆开发了15个以青少年为中心的项目，并与像巴德学院、红钩历史学会和商会这样的近20家团体建立了合作关系。越来越多的个人和团体开始一道打破长久的隔阂，共同面对经济萎缩和青少年流失等长期挑战。一种全新的、积极进取的精神和强有力的社区文化开始在当地扎根。

　　鉴于图书馆与日俱增的影响力和重要性，周边居民投票通过了其预算翻倍的预案。这家图书馆甚至还入围了 “全美最佳小型图书馆”的决赛圈。

　　持续投入力量

　　我需要明确一点，这种最初的行动只是让大家动起来。我们必须保持动起来的态势，才能引发不断扩大的连锁反应。运动随着时间推移会产生动量，而动量随着时间推移则创造了投射希望的力量。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常说：“这不是社会学，而更像是物理学!”

　　但仅靠动量也无法重塑信念或带来改变。我们面临的诸多挑战是艰巨且不断变化的，而我们的外部环境也在瞬息万变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必须持续投入，向社区证明我们的方法与此前所有的尝试都不一样。我们还必须发出信号，表明变革正在扎根。如此一来，就会有更多人加入，动量不断增加，工作成果会迅速“传染”整个社区。

　　再举一个例子。几年前，我开始与宾夕法尼亚州雷丁市合作，那里曾被宣布为全美最贫困的社区。我们首先制定了一个全社区的计划，其中一项首要任务是英语培训。这个连锁反应始于当地一名牧师，由于当地暴力事件频发，这名牧师意识到，以西班牙语为母语的人们不愿意冒险到他们不熟悉的英语区去上课。

　　于是，牧师就在他的教堂举办了一场晚宴，邀请西班牙语和英语使用者一起共进晚餐，练习语言技能。这场“英语练习晚宴”反响热烈，于是教堂举办了多次，就这样其他教堂也开始举办，并最终从宗教场所扩展至艺术团体和工作场所。这些晚宴规模很小，但触及了人们关心的议题，同时营造了安全感、联结感和归属感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英语培训的需求激增，越来越多的社区成员自愿担任教师，不少机构提供培训课程，扫盲委员会与学区合作开设新课程，社区学院与主要雇主合作为员工在企业内授课。

　　在此期间，英语培训机构共同开发了一个资源名录，以协调各方努力，在学员间互相推荐课程，从竞争走向合作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整个社区都沉浸在语言学习的氛围中，各种早期儿童教育培训和校外活动也因此兴起。并且，雷丁很快就开始关注青少年暴力和经济发展等更广泛的议题。

　　雷丁的工作刚开始时，一位资助人尖锐地向我发问：“这项计划与之前那些一开始却最终停摆的计划有何不同?”我的回答是，坚持不懈地专注于积极提升“动量”。在见证了这种方法带来的成功后，这位资助人说道：“成功孕育成功，人们渴望加入成功的事业。”

　　预测成功的指标

　　还有一项关键因素需要考虑：社区的氛围——它的关系、网络、领导者、规范和共同目标。我逐渐相信，社区氛围的力量是预测成功的最大指标。

　　在红钩和雷丁，社区成员的行动都增强了社区氛围。领导者以新的方式合作，网络得以增强和扩展，关系得到深化，新的共同目标浮现，规范也发生了改变。

　　积聚动量、持续投入力量、发出信号、强化社区氛围，我以上概述的原则为非营利界解决信仰危机提供了样本。这种方法证明，我们能够重建对自己和彼此的信心。从密歇根州到佛罗里达州，从肯塔基州到北卡罗来纳州，乃至俄亥俄州等更远的地方，我每天都在所处的社区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。

　　如果我们想在公共生活中创造真正的、可持续的变革，我认为我们最好采用一个新口号：运用物理学，而不是社会学。

　　(转自慈善纪事网站，作者理查德·哈伍德系非营利机构哈伍德公共创新研究院主席和创始人，高文兴译)